二十五号这天确实很热,热得人心浮气躁,气温也曾一度高达至三十五摄氏度,而知了猴的叫声此起彼伏,直到晚六点过后扬起的一阵微风,才稍稍削减并驱散了一些热气,尽管还没进伏。
水足饭饱过后,小哥几个和小姐几个倒也都没闲着手——把吃剩的东西收拾利索,稍后又待了会儿,这才起身跟杨刚夫妇道别。
送行时,书香指着这帮人:“一个个的,啊,连话都不敢说了?”
“平时不也没机会见面吗。”
“什么叫平时也没机会,这不就看见了吗。”
与此同时,书香按之前杨刚所示的那样把烟给他们发了出去,不管会不会抽都人手一份。
“也不留你们了。”
斜阳下,天很高,看起来也极其敞亮,东面坡下才刚露角的禾苗齐刷刷挥动起手臂,似是在向青春致意,又像是在倾听这群少男少女们的心声。
“照顾的到与不到的,别挑哥哥。”
甩开身前这帮男的,书香又专门跟三美和小玉这么讲了起来,“等下次,我妈在家。”
这阵子,母亲确实来去无踪,就像大爷鬓角陡然出现的白发,尽管这晚杨刚把酒预备出来,书香的心头却一直都在悬着。
“知道吗,年前我碰到穷三了,他说自行车厂克扣他哥工资。”
书香提及到这件事时,杨刚只“哦”了一声。
见此,书香又转向云丽,“哦哦哦的,到底都知不知道?”
“三儿,水至清则无鱼啊,与人打交道怎能斤斤计较呢。”
“我知道他跟你一起出生入过死,可……”
“这是一方面,另外呢,你娘娘之前不也没接手自行车厂吗,总得有人去打理吧,对不对?”
他看着侄儿在那寻思,举起手来,把拳头紧紧握了起来,“将来一个人去闯天下也得这么做,就跟你把同学约家里一个样,让三分得天下,这就是手段。”
书香嘿嘿一声:“我说不过你。”
杨刚伸手摸向书香的脑袋:“告大脚还疼不疼?”
“喷云南白药了不是,再过两天都能跑了。”
“没戴护腿板还是怎的?”
说话间,目光便转向书香那趾尖都起了糨子的脚丫上,“有事儿得告诉家里,这要是耽误了。”
话到半截就从后面给书香屁股上来一巴掌,“再他妈敢这样儿看大怎揍你的。”
尽管内些年书香遇到了很多操蛋事儿,尽管后来他远走他乡,但父爱般的温暖一直都在,如此时。
当年可还没有女神这种称谓,不过梦中情人和大众情人倒是时常能在电视机里听到,从山口百惠到张瑜,再到刘晓庆和巩俐,后几年随着港台三地明星的涌入,又涌现出一大批靓丽风景线,像什么王祖贤,张曼玉,周海媚等等。
在书香的认知里,附和以上条件的,无论穿着还是打扮,娘娘绝对能归属于大众情人这一行列。
至于说母亲是否也符合这一标准,书香一直都在回避,既不愿面对也不乐意跟人分享,更不喜欢别人嘴里去议论她。
每每听到众人提及到母亲时,但凡是说点花边新闻或者是涉及到男人方面的东西,灵秀还没咋地他就率先瞪起眼来,不是踢下桌子就是踹一脚门,哪怕被灵秀数落,反正他总要弄出点动静来,或许这就是少年人的心理,仿佛唯有这样才能让阻断视听,让人把注意点都转移到他自己身上来。
灵秀是十点左右到的家,进村北口时她就把路上用来敷眼的刨冰扔到了墙角处,来回眨巴几下眼,这才朝着胡同里骑了过去。
之所以冰敷,其实也是因为早上爹妈说自己眼肿了,她解释说可能是上火了,回来的路上便买了一袋刨冰。
放下车,灵秀就跑去屋里照了照镜子,眼皮还虚微有些浮肿,便在洗过脸后用梳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。
她看着镜中的自己,总觉得少了些什么,遂又跑去里屋拿起了描眉笔——这东西尘封已久,书勤结婚内天她似乎也只是打了个口红。
女人没有不爱美的,想到昨日那个还不如自己有魅力的女人都擦了粉,灵秀觉得自己也应该变一变了。
至于说怎么去改变,首先当然要化化妆了,然后再烫个头,这样一来,既能换换心情,也能让别人感受到自己的与众不同。
杏核之上的柳叶经过修饰之后变得靓丽起来,放下描眉笔后,灵秀往后退了退,照着镜子左看右看,除了体型更丰满些,似乎哪都没变,还是那么年轻。
凑过去又拿起口红,正在唇角涂抹,这时候忽听院里响了几下。
她转身朝外看了看,没见到人却听到了几声门响,以为是公婆过来了呢,便照着镜子又抹了两下。
抿着嘴唇,灵秀又把擦脸油拿在了手里,拧开盖,抹了一点打在手心上,脚步声声渐大,透过镜子,她看到了杨伟撩帘儿走了进来。
进屋后杨伟讷讷地说了句什么,灵秀没接茬,她把双手搓了搓,随即涂抹在自己的脸上。
杨伟缓步上前,站在灵秀身后,好半晌才递出一封信来,头一低,又开始支吾起来。
灵秀本不想搭理他,可看到自家男人这幅表情时,又有些于心不忍,毕竟十几二十年的夫妻,便把信封接在了手里。
看上面也没落款,倒是鼓鼓囊囊的,又见杨伟在那磨磨唧唧,灵秀就把信封撕扯开。
“谁来的?”
像是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事儿,不见动静,她又问了一遍。
“谁给我的?”叠起来的信纸厚厚一沓子,有个七八张的样子,估计都得有个万把千字了。
杨伟脸现愧色,扑腾一下就给灵秀跪了下去:“我错怪你了。”
“这是干什么?”
从冷战开始有一个多月了,到后来的分房睡也已僵持了一个礼拜,给杨伟弄出这么一手倒着实出乎灵秀的意料。
“错不错的也不至于这样儿。”
抖开手里的信时,开头就是“忏悔”两个大字,她立时全都明白了。
“你起来。”她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,也说过我宁吃鲜桃一个不吃烂桃一筐,还说过我这个人一身毛病,但就是穷耿直。
“我错了,是我误会你了。”
“起来呀,有啥事回头再说。”
看着杨伟的脸,灵秀把脸撇了过去,“估计这会儿爸妈也都去了东头。”
以前或许还犹豫呢,但经过昨儿半宿的沉思,她已经彻底想好了,自己啥都不要,唯一的念想就是把儿子争取过来。
这不是草率,也不是一时的冲动,就如同她这些年一直坚持在做的,或者说是人生寄托——儿子是我养活的,也是我招应大的,让什么都不能让这个,让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。
说是喝酒连带谈事情,连云丽都没料到许建国会拖家带口拉着他嫂子和沈怡跑过来。
其时书香还没起呢,听到门外吵吵嚷嚷,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问了句:“谁呀,这大起早的。”
虚晃间,也没看清到底是几点。
云丽也皱起眉来:“好你个老许!”
她面带愠色,给书香回话时,说道:“你表嫂也过来了。”
来者是客,东家就不能在屋里干坐着了,于是她把脚上的黑色高跟鞋穿了起来,起身往下扥了扥一步裙,随后把蝴蝶衫领口处的扣子又系上一个,给他们准备起茶水来。
书香坐起身子,隔窗探去,沈怡果在人群里。就看许建国双手紧紧握住杨刚的手,嗓门跟驴似的,“刚子,咱哥俩可又快一个月没见了。”
说话时这许建国把身子一闪,便把沈爱萍和沈怡让了出来:“沈怡就不用我介绍了,我嫂子,也是哥,哦加刚他妈,也不用多说了吧。”
陡然间他舌头有些打卷,好在这个时候沈爱萍把话接了过去,“可见着大兄弟了。”
她一脸的浓妆艳抹,抢上前抓住杨刚另一只手就握了起来,“大忙人啊,见一面多不容易,本来嘛,年前我就应该过来。”
机关炮似的,幸好彼此都认识,不然还以为她是神经病呢。
杨刚笑着看向许建国时,这边就暗暗把被沈爱萍握着的手抻了回来:“太阳底下可不是说话的地界儿。”
稍稍一顿,又道:“昨儿看球来,我侄儿还没起呢。”
手一引,就把这几个人让到了东侧的厢房里。
“是拜山头还是喝酒啊?”
书香一边往身上套衣服,一边说,“早知这样我就把焕章喊过来了。”
昨儿虽说没跟着一起去北头,但喝酒这事儿却跟焕章讲了,也算是找个由头吧,毕竟有几天没去北头了,免不了被琴娘惦记,不过当时确实不清楚,要真知道姓许的来这么一出,也就在昨儿个告诉焕章了。
起床尿尿刷牙三步曲,这边刚收拾利索,灵秀内边也赶过来了。
置身在堂屋门口,书香眼前一亮,“妈”这个字也在这个时候被他喊了出来。
灵秀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干啥呢?”儿子傻愣愣戳在那,她还以为哪里不对,停下脚步开始环顾起来。“哪不行?”边扫视自己的衣服,边问儿子。
“好着呢。”书香嘻嘻一笑,迎着香味这步子就迈出去,朝灵秀走了过去。
灵秀哼了一声:“没个正经。”
小嘴一掘,脸上却笑靥如花,“准是刚起。”
她爱干净,向来是利索人,而这身牙白色无袖长裙正极好地展现出她那修长丰润的身子,胸脯挺拔,分界线处的腰肢往里收收着,略微撑开的臀胯把裙子挑撑起来,而脚上又踩着一双细跟红皮鞋,所以成熟中自然而然平添了三分喜庆劲儿。
“昨儿又熬夜了吧。”
“你咋知道的呢?”
“我咋知道?刷完牙也不说擦擦嘴。”
这么说着,她下意识把手伸到胯间,摸空之下就瞪了儿子一眼,“手绢也不说给我。”
裙子上哪有什么口袋啊,她就用手给书香擦了擦嘴。
萦绕在鼻尖的香味让书香抽搭起鼻子深吸了两口,嘻哈间嘴上道着“真香”,朝身左方向扭了下脖子:“我表嫂来了。”
然而下一秒在看到杨伟打门外进来时,便又嘟噜起脸来。
透过窗子其时灵秀也看到了屋里的人,正这时,听到儿子说了一句:“妈,我去找焕章了。”
不等他走,灵秀伸手就抓了过去。
“先等会儿,妈有事儿要跟你说。”也没说是什么事儿,人就朝厢房走了过去,把书香晾在了一旁。
“啥?”
话声落地,没见母亲回应,看着她那翘立挺拔的背身,书香也就跟在了灵秀的屁股后面,一起去了厢房。
进屋之后,他一眼就看见桌上摆的东西——除了麦乳精还是麦乳精,堆了半桌子,心说这是要干啥?
也正是此际,沈爱萍站了起来,一旁陪做的许加刚也跟着站了起来。
站在灵秀身后,书香冷眼旁观,就听沈爱萍说:“哎呀,大妹子来了。”
跟个重坦克似的,上前就拉住母亲的手,像老熟人似的寒暄起来,“这阵子挺忙的,要不早就过来看看了,哎对了,杨小哥的脚怎样了?我都快担心死了。”
笑起来时,脸跟打了腻子似的,又穿红挂皂,看的书香直起鸡皮疙瘩,心说话,这不你妈老妖吗。
灵秀面上带笑,顺势推起沈爱萍的身子:“值不当的事儿。”
冲我儿子来的?
那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,心下疑惑,暗想这许建国来也就罢了,这娘俩跟着凑什么热闹,又见沈怡也跑过来了,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。
凑来进门时也看到了内辆深黑色皇冠轿车,又暗自嘀咕,不说我是骚狐狸吗,真看我大爷升职了。
然而在把沈爱萍让回座前时,灵秀又不露痕迹地端起了桌上的茶壶:“都坐下,我给你们再续点水吧。”
打着哈哈,客让起来。
因没看到公婆,也没听见动静,放下茶壶后灵秀乜向儿子:“你爷你奶内?”
书香摇了摇头:“没过来呢。”早在灵秀进门时他就发现了,妈化了妆,除了万紫千红,他还闻到了一股海飞丝的味道。
“怎跟丢了魂是的?”嘀咕了一声,灵秀又看向云丽。
云丽也摇起头:“还以为会跟你们一道过来呢。”
除了杨廷松老两口没过来,人基本上都齐了,许建国便站起身来:“前些日子踢球闹了个误会,也不知书香伤成啥样了,难得刚子正好在家,我这边呢已经在仙客来订好了包间,等老爷子老太太过来咱就都过去。”
杨刚稍稍打了个愣,转瞬便笑了起来。
“我还道是怎回事呢。”眼神一瞟,顷刻间便把云丽以及灵秀等人脸上的变化收在眼里,“恭敬不如从命。”话说出口,便抄起一旁的香烟。
见状,许加刚站起身子来忙把火点着了,递送过去。
杨刚朝他挥挥手,示意其坐下。
杨刚话锋一转:“别人不知道规矩,老许你还不知道?来我这吃饭能走吗?”
撂下话,自顾自地把烟点着,嘬了一口后才又道:“是不是,啊,再叫人背后说我杨刚慢待了客人!”
在一众人的笑声里,书香也凑起了热闹。
“许大,抽烟。”
道了一声远来是客,他就把桌上的烟拾起来,分别递向许建国和沈爱萍等人,随后也把火点着了,递送过去。
“昨儿内两场球看了没?我跟我大整看到天亮。”
一说到球,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拔高了半截。
上届世界杯意大利得了个季军,尽管这次有些差强人意,不过他仍旧对其报以极大的信心,“门神有帕留卡,后场有巴雷西和马尔蒂尼,锋线上又有巴乔,真格的还进不了下一轮?反正我不信。我都跟我大说好了,阿根廷要是捧杯,我做一百个俯卧撑,要是意大利捧杯,我大就背着我去院子里转一圈。”
说得正兴起,灵秀那边就咳嗽一声打断了他,于是书香嘿嘿一笑,杨刚也笑了起来。
按道理来说这时候应该去正房里坐坐了,灵秀跟云丽交换一个眼神,随后拉起沈怡的手,跟许建国等人打了声招呼便携着云丽一起走了出去。
屋里只剩下沈爱萍一个女人,身边都是男人又插不上话,她就也跟着站了起来,扫了一眼儿子,随即向杨刚点了点头,娘俩便心有灵犀般一起也跟了过去。
屋里只剩下老爷们了,书香这么百无聊赖地又待了会儿,脚还有点瘸,不过慢走倒也看不出所以然,溜达起来朝外走了出去。
院子里的日头老高,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,不过墙根处的苔藓倒是挺倔强,这日子口竟还带着股潮气,也越发显得绿得深刻。
屋子里叽叽喳喳的还挺热闹,什么身材好啊,长得漂亮啊,虽不知具体指的是哪个人,但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在那拍马屁呢。
“我们家跟村西内王……还是表亲呢……老的现在不都没了吗,偶尔走动也没以前频繁了。”
这个胖女人的话还真不少,可能是因为屋里都是女人吧,“听说内谁……内谁来着。”
“琴娘。”女人堆里,公鸭嗓的声音极不和谐,“说是撞鬼了。”
“对对对,秀琴大姑家的,撞邪了,也不知是真是假。”这碎嘴唠叨起来一个人就摆了一台戏。
书香皱了皱眉,心说还真应了内句话,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,一人一嘴就成了七嘴八舌,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,还真是,就算隔八百里远有个屁也都他妈的能闻见味儿。
其实当初跟许加刚动手也是因为触及到了底线,但真要说事儿有多大,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个意气之争。
此刻听到她们议论起焕章家里的事儿,倒也没说什么太出格的,书香就打院子里走进屋内。
“妈,我出去看看啦。”
听到这话,灵秀朝外一扭脸,心神似被牵动,人也跟站了起来:“干啥介?”
书香从门外探出脑袋:“去喊我爷我奶啊。”呲呲笑着,目光盯在灵秀脸上。
“你爷你奶一会儿还不过来吗,去,给拿两根冰棍来。”
灵秀朝他挥起手来,又坐回到炕上,转而跟沈怡说道:“脚还没好利索就惦着跑。”
直说直摇头。
心思被识破,书香嘿嘿两声:“我就一说,又不是真去。”
真假不论,以其现状来看,一来一回还免不了要半拉小时。
他晃悠着身子从冰箱里拿出冰棍,走进内室分发给众人,挨在灵秀身边坐了下来。
“不说有事儿要说吗。”近在咫尺,母亲莹亮的耳垂都浸出了一抹玉色,说完这悄悄话,差点没伸出舌头去舔两口。
灵秀仍旧是这句话:“回头再说。”
直到饭后打东院离开,始终都没讲到底是个什么事儿。
“跟加刚出去玩玩,可别跑远了。”
眼神朝他一递,书香虽不情愿,也只好站了起来,朝许加刚挥手招呼过去,“走吧,咱在这也插不上话,去房后头待会儿吧。”
又朝众人点了点头,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。
到了后身,许加刚从口袋里掏出烟来,先给书香抵让过去一根:“不瞒你说,我都憋半天了。”
这回拿出来的倒不是万宝路,而是给改成了健牌香烟,“尝尝这个。”
“你抽你抽。”
客套起来,书香用手一支许加刚的胳膊,这边也从自己口袋里把红塔掏了出来。
“一样一样。”没记错的话,头些日子在拿万宝路时曾见过内个牌子,“我这才叫瞎吧唧呢,就是没事儿找个乐玩。”
“甭拿了直说。”
许加刚二次又把烟递了过去,死乞白赖塞到书香手里:“尝尝呗。”
随后也抽出一支,点着火,在吞云吐雾中问了起来:“听说焕章他爸撞邪了,是真事儿吗?”
书香哈哈一笑:“人这嘴啊还有边?还有说我腿瘸的呢,你信吗?”
答复的同时,心里却想,赵伯起再如何不济那也是焕章他爸,即便就算势同水火,也是自己跟他之间的事儿,不能落井下石,让外人看了笑话。
听他这么一说,许加刚有些疑惑:“要不,咱现在过去看看?”
书香没直接拒绝,当即点头道:“行啊,反正现在也没事儿。”
刚迈出两步便“哎”了一声,“要不你自己去吧,我妈知道准又该说我了。”
不止如此,还指着自己的脚说:“往常我五分钟就能过去,现在?嘿,到内边不得半个小时,还别说再走回来。”
所言真真假假虚虚实实。
许加刚楞了一下,倒也知道书香内脚还没好利落,可这跟挨不挨吓唬有什么关系,忙问:“说你啥?”
“不说这个不说这个。”
说是不说,却又找补一句,“前两天不跑去跟木匠师傅学打拳吗,就因这事儿我差点没挨揍。”
本来挺正经的一件事,说来说去竟成了嘻嘻哈哈。
闻听之下,许加刚将信将疑又犹豫起来。
他暗中掐算了一下来去时间,自己一个人倒是好说,跟杨书香一起去……
碍眼的跟在旁边,又不知人家家里头有没有别的什么人在,就此便打消了念头:“要不得了,我也不去了。”
近些日子虽说没机会去玩琴娘,但山高水长,以后的日子里还不是由着自己予取予求吗,想及至此,他强忍着内心里的渴望,把欲念强压了下来。
“到时问问赵哥。”
书香摆摆手:“你去你的。”
随即自嘲起来,“我这要是腿脚没事儿,不早去了吗。”
,其实往常跟许加刚也没什么太多交集,好也罢坏也罢,彼此之间没有利害关系便由着对方爱干啥干啥。
“算了算了。”说着,许加刚又把目光定在书香的脚上,“你一直都在这边住着?”
书香不答反问:“怎了?”莫说是对这突如其来的拜访有些惊讶,就算是在学校他跟许加刚也始终不远不近保持着距离。
“也没别的事儿,”想了想,许加刚就嘿嘿起来,“上回内磁带咋样?得劲儿吗?”
立马从兜口里掏出香烟,但续接了半天也没接上,烟屁一扔,只好又掏出火来。
书香扫了一眼许加刚,笑的同时说得不咸不淡:“还行,挺得劲儿的。”
许加刚连续打了好几次火才把烟点着了,嘬了两口过后,他摸着自己另外的兜口,很快就从里面掏出一盘英语磁带,“看,这是啥?”
料想掏出来展示肯定能引起侧目,谁知道对方除了一句挺得劲儿外,竟还是内幅欠揍的表情,而且就跟没看见似的,他想卖关子都没机会,“这可都是我费尽心机才弄来的。”
你妈个屄的,大爷还求着你了?
暗自咒骂的同时,嘴角一扬,笑着就把磁带给杨书香递了过去。
“这跟上回内盘差不多,不过这个更刺激,撞起来的音儿那叫一个足,保守估计一秒得三四下。”
书香“哦”了一声,拿磁带时看他倒还挺兴奋:“哎我说,你这都从哪搞来的?”随口一问就把东西装进了自己的工装裤里。
许加刚还等着下文呢,结果,结果哪有什么下文——人家跟啥事儿没有似的,反倒是他自己脸上一阵干笑,都有些不太自然了:“你听就是了,分享嘛,好事儿肯定都记着你。”
可能也感觉到了自身的急躁,稳着身形便岔开了话题,“也不知内展销会什么时候开,得问问你娘娘,我婶儿。”
“秋后还不开吗。”
曾听焕章说起过,这小子前一阵子好像倒腾过东西,也不知是真是假,书香便打起哈哈来:“弄外快还是咋的?对了,听说前一阵子你倒腾啥来……”麦秋内会儿,多半是因其看到自己这边吃到了西瓜,对面这家伙也带着一伙人去操场搞了一把,其时他对内种善于跟风的行为并未表态,此刻也仅仅是出于好奇,仅此而已。
“你娘娘不在外贸吗,认识的人又多,我这不就惦着沾沾光吗。”
“沾光?下雨内天就为这事儿?”
书香把烟屁弹到了坡下,听到许加刚哼哼两声,他扬手拒绝了对方对方的好意,继续道:“女人的东西也敢拿出去卖?你还真就够牛逼!”
不提过往摩擦起火的内点屁事,仅就这点眼前之人就不容小觑,于是他便越发坚信一个道理,每个村子至少都有一个神经病、一个风流人物。
不止如此,他认为在这个基础上应该还得再加一个,还有一个敢于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。
“女人的东西凭啥不能卖?这年头,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,还别说连裤袜……”戛然而止下似被烟呛住了,许加刚晃悠起身子,屁股一掘,卡鸡毛似的在那咳嗽起来,发出了其固有的公鸭嗓式的咽声。
“这倒不假。”
书香呵呵一声,这事儿他既不羡慕也不恼火,本来嘛,八仙过海各凭本事,不然之前也不会跟云丽询问行往开发区进出的门路。
“还是你牛!”
直起身子后,许加刚抹抹眼角,又猛地嘬了一大口烟,像是在找补,愣了好一会儿后,仰起脸来:“我二姐现在不干个体呢吗,我这是给她帮忙,对了,这事儿大鹏没跟你讲吗?”
几声鸟叫打破了沉寂,随着灿灿金光铺天盖地而来,势头益发猛烈,脑头上的蝉鸣倏地也跟着叫了起来,薄雾缭绕下书香看到他眼周都泛起红来。
听闻老爷子昨儿中了暑,许建国便客随主便没再张罗。
“这两天确实够热。”
这么说着,转而询问起杨廷松的情况,“吃完饭我带老爷子去医院看看。”
小叔子刚说完,一旁的沈爱萍也跟着附和起来。
杨廷松摆手笑道:“昨儿喝了瓶藿香正气,汗早就发透了。”
李萍接过话来,跟许建国叔嫂解释:“你杨叔啊就不服老,大热天非得去耕内地。”
杨刚和杨伟哥俩齐声问道:“我爸又耕啥地啊?”起身抢着把一旁的电风扇给关了,随后,电扇嗡嗡地开始减速。
“真当个事儿了还,快把电扇开开。”
示意的同时杨廷松举起了酒杯,他环视众人,笑道:“这么热的天,不等酒喝完衣服还不先潮了。”
当先带起头来,连电扇都跟着一起附和起来,又发出嗡嗡嗡的声音,像是要挣脱束缚,甚至要把每个人的衣服都吹起来,让他们在酷热中感受到凉意,能享受到这份舒适而舒服起来。
“还不是帮秀琴种内菜园子。”
李萍这心直口快既是心疼老伴儿,同时也是因为心存怜悯,“她一个妇道人家。”
虽没再多说别的,却引来许加刚的侧目。
寻思中他偷偷扫向杨书香,看其若无其事坐在那里,越琢磨越不对,心说话,行啊杨书骚,你玩我……
两点来钟正是一天最热的时段,轿车里虽不似蒸笼那么邪乎,却也没法立时坐人,所以许建国便把车打着了,车窗也都摇开了。
“饭是刚子安排的,这饭后的项目必须得听我的了。”
绕到门前他便拉起杨刚的手,边说边把脸转向杨廷松,“要说服谁,我就服老爷子,这酒量简直无敌了。”
笑声里,把脸转向李萍,还小声询问——“要不带我叔再检查一下。”
看着许建国,李萍连说两句没事儿,又抿嘴笑了起来:“你还行吗大国子,要不就在家睡一觉再走。”
许加刚摆起脑袋,道:“刚子叫三斤,我叫斤八,您放心,绝对都没超量。”
说完,扭脸示意侄子把空调开开,又笑着看向陈云丽和柴灵秀:“今个儿有些遗憾,什么遗憾呢?俩妹子都不去啊,我想邀个舞伴都没机会。”
灵秀这边跟沈怡正低语,听见招呼便笑着朝许建国说了句:“实在是太抱歉了,也没照顾好,以后吧,不跟许哥打招呼的时间还长着呢吗。”
与此同时,云丽也道:“你这叫钻空子,还非得跑外面去?难道从我这就不能跳了?”
姐俩一左一右,并蒂莲似的。
“听见没?你俩弟妹可都发话了!”
目光转回到许建国身上,杨刚伸手朝他点了过去:“身边不有嫂子跟小姨子陪着吗,还拿缺了?”
说完,又看向书香,连问两声:“三儿,这叫不叫拿缺?”
“还不是怕吵了俩妹子歇着,要不我早就留下来了。”许建国边说边笑。
沈爱萍这边也没闲着:“难得赶上这个好时候,无论如何都得再陪陪大兄弟不是。”
跟她儿子一起从后面拖住杨刚的身子,“刚子叔你就别客套了,上车吧。”
于是杨刚就被以许建国为首的这三个人死拉活拽请上了车,“趁着你在家,晚上把内哥几个也都叫来,咱再好好来来。”
随后许建国又朝杨廷松夫妇以及灵秀夫妇摆了摆手,“外面太热了,都请回吧。”
他上到驾驶位,等人依次都上了车,探着脑袋朝外又摆了摆手。
“过些日子,等老太太过生日我们再过来。”
在汽车发动机的轻微轰鸣声中,杨刚朝外喊了两声“三儿”。
书香凑到近前,本想趴在车窗上,因为太热,又戳起身子。“等我脚好了。”他踅微低下脑袋,“昨儿也没休息好,到那你先泡个澡。”
杨刚呵呵笑着,倚在靠背上问:“晚上还跟大一块看球吗?”
“你几点回来呀?”问着,书香又回头看向灵秀,有些二意三心。
“大早点回来不就得了。”
这话刚撂,车内便响起了公鸭嗓的声音,“刚子叔,杨哥是一直都在你这边睡吗?”
而后又说了些什么书香也没听清,直至汽车缓缓发动起来,这才把目光从灵秀身上移开,“妈你还没告我是什么事儿呢。”
“什么事儿?”
灵秀挑了挑眉,她跟云丽一样半宿都没合眼,此时身子也有些乏,想到杨伟写的那个万字悔过书,缓和下来的心里便又起了波澜。
“睡醒之后再说。”
书香撇了撇嘴,虽说也有些困,不过口袋里装着磁带呢,也不知这会儿焕章走没走,又见妈内边没了着落,就想着去北头看看:“你们都睡觉我干啥介?要不,我就去找焕章。”
兴头一起,困劲还就没了。
一听这话,灵秀当即就恼了:“跟我回去睡觉。”白了儿子一眼,转而看向云丽时,伸手推了推她,“洗个澡,也睡会儿吧。”让她进院歇着。
瞅着朝西走远的爷爷奶奶,书香凑到云丽耳边,把手一拢,也低语起来:“把里屋门给我锁死了。”
和妈一样,酒气之下他在娘娘身上也嗅到了一股熟悉而又独有的肉香味儿,嗅的同时,他看着云丽泛红的脸上密出的细汗,咧了咧嘴,“喝白的不就得了,还非要搀酒。”
云丽把蝴蝶衫领口上的扣子解开两个,白花花的胸脯露出一角时,略带潮润的脖颈也在这个时候泛起了一层粉红色亮光。
“要不你们娘俩冲完再走吧。”
日头前,那两道月牙浸着水光,还伸手掐了掐书香的脸蛋。
“这回又剩娘娘一个人了,晚上还过来吗你?”顺手替书香把脑门子上的汗抹了抹。
书香偷偷瞥了眼灵秀,似是犹豫,灵秀内边已然放出话来:“菜都叫妈提溜走了,吃完晚饭让他跟你再过来不就得了。”
随后一番推让便没再打扰云丽,也没绕去房后头走,朝西一转,带着儿子先后一起朝西招呼下去。
这才刚到胡同口,熟悉就瞅见许加刚急匆匆朝这边跑了过来,看他呼哧带喘的,书香皱起眉头:“你这又干啥介?”
许加刚嘴角一扬:“我妈内包落你娘娘那了。”撂下话便又撒开丫子朝东疾驰而去。
成片的浮云几如交错的板块,巨大凸耸而又无比怪异,在金黄色的太阳周边不停来回游荡时,像是下一秒就要砸下来,持续碰撞着。
地面也泛起一片黄光,入眼处,树木房屋摇摇欲坠,跟掀开的热锅似的,虚幻且又缥缈,极不真实。
街上一片死寂,院门几乎都四敞着,也都一片死寂,半个人影也都见不到。
蛙鸣打远处传来时,树上的知了猴叫得更欢了,蜻蜓迎合著这股乐声扑簌起翅膀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动,上下翻飞。
而屋内唯一发出的噪音恐怕就来自电风扇了,一下一下又一下,在那欢快地晃荡着脑袋,持续而弥亘,发出了嗡嗡嗡的声音。
“磨磨蹭蹭的干啥呢,还不快点?”灵秀朝后催着,其实她步子迈的也不大,与其说是赶路还不如说是在那散步呢。
“这不也没歇着。”
跟在后面,翘臀扭摆中的母亲莲步款款,在这无数次的窥视下,眼下那细高跟像是斗牛士手里提溜的红布,不断敲打在书香的心坎上,被喊醒时,他说:“妈你甭等我,你先回去。”
其时这已是目前他能提起来的最快速度,他下身穿的始终都是牛仔或工装裤,他想,是时候该换条短裤穿了。
“谁等你了。”灵秀白着儿子,又朝他呸了一声,“就这样儿还惦着四处疯跑?”
“都地不平了还四处疯跑啥呀?”
“昨儿喷没喷云南白药?”
“喷了,见天都喷,晌午跟晚上,”左脚使不上劲,右脚就尽力迈大一些,“我哪还敢糊弄你。”
“还少糊弄我了?”
说到这,灵秀似忘记了身在何处,她双腿微微一岔,手都叉在腰上了,“杨书香,要再敢不听我的看我怎收拾你!”
烈日下,微醺的脸蛋散发着粉泱泱的光泽,蜜油似的。
“你急啥,不会走慢点。”眼珠一立,人就迈了出去,把手担在了儿子的胳膊上。说来也怪,吓唬人的是她,埋怨的人也是她。
“没事儿,不用。”
被架起身子时,书香嘴上支吾,却也没再坚持。
“都这么大了还让你操持。”
斗大的日头迅速把二人的身影融合在一起,亦如多年前娘俩行走在沟头堡的大街小巷中。
彼时他是个累赘兵,她是指引他方向的引路人,此刻,他仍旧是个累赘兵,她仍旧是他的引路人,流逝的时光下,孩童已成长为一个大小伙子,个头都虚微超过了她,但不变的是,他是她儿子,她是他妈。
到家擦过脸后灵秀先把长裙下了身,随后又找了个短裙套在腰上。
换做往常,奶罩肯定也会脱下来,但这次她却没那么做,而是找来一件短体恤,套在了身上。
整完这些,没见着儿子进屋,朝外扫了几扫就奔出屋子。
“香儿,香儿。”急促地呼唤起来。
书香扒光衣服只穿了件小三角,正套间转悠呢,燥闷之下他趟也不是坐也不是,又不敢明目张胆去听那个录音磁带,正这时,脆生生的呼唤便传到了他耳朵里。
听到妈在叫他,答应的同时书香晃悠起身子又走了出来。
“不在这呢。”从厢房里探出脑袋,边往外迈,边朝灵秀嬉皮笑脸,“干啥呀?”
“干啥,臭缺德的你说干啥?”灵秀这话倒说着了,弄得书香丈二和尚,没等言语便又给吓唬一声,“穿裤子介。”
“妈你这干嘛吗。”
嘴上嘀咕,书香虚缝起眼来,“多热,我都快起痱子了。”
脚步擦擦的,边瞥着里屋边走了过去,“你不也把长裙脱了。”
话还没落地,眼前一晃,白嫩的胳膊就伸了过来,耳朵当即也被妈给揪住了,“叫你犟嘴,我说干啥就干啥!”
“穿穿穿,穿还不行。”
书香歪起脑袋,心说妈怎这么豪横呢,以前可不这样,起码不像现在这样儿,说变就变。
“妈你撒手,不说让我穿裤子吗,到底穿还是不穿呀?”人已经给提溜进屋。
“爱穿不穿,管你呢。”
灵秀甩下这话就进了西屋。
书香左右看看,揉了下耳朵便也跟了进去。
看妈背对着自己,书香嘿嘿嘿地打量起自己的窝。
“窗帘跟被罩啥时换的?”
直到此刻才注意到这里的变化,“谁从这屋睡?你?”
这话的意思也是因为一旁摆上了台扇,靠墙的褥子也都给换成了薄被。
灵秀二话不说就把高跟脱了下来,跪着上床把被窝上的窗帘拾起来,关上窗子,把窗帘挂了上去,觉得此举有些不妥便把东侧帘子上的挂钩一摘,登时屋子又亮堂起来,“反正你现在也没事干。”
她人往褥子上一趟,支唤起儿子。
“过来给我揉揉,累死我了都。”
书香凑到床边,没等上床灵秀就变了卦。“你过来。”话没落就把脚丫往回一缩,又坐了起来。“去把烟灰缸给我拿来。”
虽被支得迷迷瞪瞪,然而书香咧了下嘴就屁颠屁颠地把烟灰缸拿上了床,。
“这不你给我买的内个吗。”想问妈啥时把它拿过来的,门外响起的脚步又让他把话吞到了肚子里。
“我去外面转转。”
言说之下,其实杨伟也知道灵秀此刻正在气头上,心说该检讨的也都写在了纸上,想必冷静下来这事儿也就掀过去了。
心里这么吧唧着,干笑两声过后,他又说:“你歇会儿吧。”
讨了个没趣,估计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,便灰溜溜地逃离了现场。
不说灵秀心里怎么想的,反正书香挺不待见的。
“他又惹你了吧?!”
透过窗子,他蹬着那个朝外走去的人。
“淡着他,甭搭理他!”
当儿子的嘴里这么评价父亲,可见二人之间的感情到底怎样了,相较之下,反倒是杨刚这个行伍出身又没什么文化的人更像是一个父亲,除了疼爱,不管是说话还是办事,拿捏得体也更令人容易接受和信服,这也是为啥他乐意跟杨刚在一起的缘故。
“说啥呢?”
灵秀仰起身子,又伸手从桌上把烟和火够了过来,“一天天的。”
说得书香嘿嘿嘿地直搓脖子,烟灰缸倒是放在了床角,却忘记顺手把桌上的烟和火给妈一起拿过来了。
“真是给烟不给火心中没有我了。”
自嘲中,他跪到灵秀面旁,讨好般地把手伸了过去,搭在她肩上。
“实话实说,又没胡说不是。”
就算妈不说他也知道二人拌嘴了,要不她绝以不会这么冷淡,这点他多少还有些体悟,“还老师呢,说别人都会说着呢!”
“再提我跟你急。”
灵秀嘴上说急,却并未真个急了,人往前稍稍探了下,边抽着烟边把眼合上了,“不该你管的甭操持。”
被太阳晒过之后,床上的余热还未散尽,不过这似乎影响不大——电扇一开问题便都迎刃而解了。
书香很卖力,动作也很麻溜,一直从妈的脖颈给她揉到屁股蛋儿,该软的地界儿软,该滑溜的地界儿滑溜。
“行吗这手劲儿?”
揉得兴起,边问边揉边吸鼻子,正要去撩开短袖再给她挠挠脊背,就被灵秀晃悠着身子躲开了。
“行了。”她脸色绯红,掐灭烟之后靠在了被褥上,眼见儿子抱起自己双脚,踢腾着就踹了过去,“摸我脚丫子干啥?”
“不给你揉吗。”
书香搓了搓鼻子,多半是因为指头上的味道,卡巴裆肉眼可见便挑了起来,他正要下床回避,哪知下一刻妈又呼喝起来。
“又干啥介?上我身边来。”不知她又要干啥,也猜不明白,只得又蔫溜溜地跪着凑了过去。
“给我把帘儿撩起来。”被呼喝着把西窗上的挂钩一摘,一来一回书香又回到了原地。
“躺下来!”
说变就变的脾气搞得灵秀也很诧异,不过稍一琢磨又觉得本该如此——使唤自己儿子不就应该这么硬气吗,再说伺候的又是他,心里顿时便又稳当下来。
“快点!”
看到妈手里拿着的发卡时,书香登时就明白她要干啥了。
“没带耳朵?”
“前两天刚掏过。”
书香还想再辩白两句,毕竟狗鸡还硬着呢,可灵秀压根就不管内套,“我说掏就掏,要不你就别跟我过了。”
这话一出,书香立马就躺下了。
“这不也是心疼你吗。”嘴上说着软话,身子一侧,暗中咬起嘴唇时,人便匍倒着歪在灵秀边上。
“就得听我的!”
“妈你别这么王道。”
书香试图跟妈再说两句逗笑话,也方便回缓自己此刻的窘境,不成想胳膊忽地就被掐住了。
“唉唉唉,妈你别拧。”他哎呦起来,九阴白骨爪可不是闹着玩的啊。
“我王道?我哪里王道了?”掐着儿子,灵秀要他当面解释清楚,“我就这样儿,不行找别人介!”
“妈,妈,妈妈,我就一说。”
书香呲着牙,借故翻身爬跪着立起身子,“别人再亲她也不是我妈啊,是不是你说。”
这态度这语气,却忘了现状——鸡巴直撅撅地正怒耸在卡巴裆里。
“王道我也心甜,来嘛。”抓住灵秀胳膊摇晃起来。
瞥见儿子裆下挑起来的帐篷,灵秀把脸一扭,啐道:“杨书香你臭不要脸!”
“妈,妈。”
此刻书香也顾不上什么尴尬不尴尬了,“我错了,儿子错了,错了。”
有如惊弓之鸟,抱着灵秀的胳膊连作揖带赔不是,好话说了千千万。
“这还等着妈给我掏耳朵嗯……来吧妈,完事我接着给你揉还不行……儿子错了,错了,妈你就饶我这一次,就这一次,下不为例……憋着尿呢不是,到现在都没解手呢……妈,妈,都听你的,你说干啥就干啥……”
“少糊弄我!”灵秀嘴上呵斥,却在动了几下身子之后安静下来,还偷偷瞟了一眼儿子,随即又把脖子颈到了一侧。
换做别人书香早拍屁股走人了,还赔不是,拉鸡巴倒吧。
“哎呀,刺挠死了,妈你快来吧。”
见机行事,不等灵秀把脸转过来,就倒在了她腿上。
“嗬,不行了妈,妈,妈你来嘛。”
小时候逃那是因为不懂事,现在?
挨了吓唬其实也乐意跟灵秀腻乎在一处,正所谓儿不嫌母丑,何况又是亲妈真人在此。
“妈你来呀,快来呀。”
“治不了你再得了。”
看他在自己身上跟个肉虫似的来回晃悠,灵秀哼了一声,这才把小手按在儿子脑袋上,又见他贼眉鼠眼瞟过来,偷笑了一下便又立时绷起脸来,“别瞎动晃。”
借着光亮把手上的发卡移到儿子的耳朵上,探了进去。
“就得听我的,知道吗!”
眼前数寸便是妈那柔软的小腹,枕在腿上,火热中弥漫出一股令他亲近渴求却又迷茫恐惧不敢直视的味道,明明偷偷吸着鼻子,又一再告诫自己——可不能再惹妈生气了,浑浑噩噩之际,他便看到妈衣角处露出来的袜腰——那挑逗情欲的肉色连裤袜晃得他心旌扶摇,脸上火烧火燎。
“大鹏怎没跟我表嫂一起过来?”闭上双眼,死死克制着体内蠢蠢欲动的情欲,转移着注意力。
“她也没回陆家营啊。”
灵秀右手微张,压在儿子脸上,左手捏起发卡在儿子耳朵里轻轻摇掏,一边掏一边窥视儿子的脸蛋,“要不是传到我耳朵里,不知你得瞒到什么时候。”
提起这事儿灵秀就恼火,“大鹏多听话,哪像你。”
略带幽怨的声音随着双眸注视过去,那绷紧的小脸其时早已舒展开了,带着三分愉悦四分舒缓,低头端详起这个经由自己